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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中义:思想家应提出并回答时代重大命题(3)

记者:这里有一个问题,回到书斋、学术,这是缘于八九风波之后,知识分子受到心灵的震撼而选择的一种方式。但大多数时候,中国古代提倡的是具有士大夫情怀的行动的知识分子。即使在现在,我们看到太多的学者,当初呼唤回到书斋,但日子好了后,现在又忍不住跑出书斋,为自己的一点小小的研究获得上层的批示或者赏识而沾沾自喜,“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您如何看知识分子身上流淌的这种浓郁的政治情结?

夏中义:为什么历史上当诸多知识分子发出正义之声时,精气神那么充沛?很大程度上他们身上持有中国儒士所具有的入世、淑世、济世的情怀。但现代社会结构与分工的复杂,又让人正视现实政治的体制化运作,远非“道德化”情怀所能驱动。政治作为一个专业领域,需要不同于学术的才干和规则。要做好学术很难,要做好政治也很不容易。这是两个异质领域。也许从纯粹人格根基来讲,做好的学术与做好的政治,皆需从业者有相应的优质人格打底;但作为一种专业角色在社会空间的演绎或发生作用来讲,差别极大。所以提出“政学分途”非常明智。千万不要忘记,陈平原提出“政学分途”不是在1989年后,而是在1987~1988年间,这是发人深省的。

陈寅恪是知识分子的人格丰碑

记者:您的《九谒先哲书》问世后,在人文知识分子中引起很大反响,您为什么要写《九谒先哲书》?

夏中义:在中国知识分子的精神谱系里,除了传统儒士的“治国平天下”这一路,还有一路往往被忽略,这就是清代乾嘉学派献身于纯粹学术的信念。相比较,儒家的入世传统对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影响要强大得多,而乾嘉学风所昭示的,由“学术本位”、“思想独立”、“科学归纳”和“朴学文体”构成的现代学术传统,则对大学生和青年学者的价值影响确实很稀薄,甚至稀薄到一个人若潜心于学,他会在价值上质疑自己不正当。相反,他若为窗外风雨而止不住地心跳,把自己燃成一把火扔出去,这就绝对崇高!这未免将中国知识分子的精神资源弄得太单一乃至贫瘠。这可以说是我花那么多时间去做学案研究的原因之一。

支撑我做学案研究的另一动力是,1996年,当我到了48岁(本命年),自觉到所可能拥有的生命一天比一天少,要让自己献身于学术,必须给自己一个理由:既然把生命献给学术,那么怎样做学术,才无愧于自己的生命?这就是我写《九谒先哲书》的第一动机。给清华九位先哲写信,这些信与其说是写给死去的幽灵,不如说首先是写给我自己。假如我在48岁后,自己也面临九位哲人曾面临的人生选择时,我心里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明白像陈寅恪那样的人生选择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像青年王国维那般献身于文哲之学、晚年到溥仪身边去,又意味着什么。我不可能像胡适,像吴晗,更不可能像冯友兰与王瑶那样活。站在我面前的九位学人,其实演绎了面对中国历史政治学术时的九种活法。对我来说,扮演什么角色最合适,仅仅取决于什么角色最能让我心灵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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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卓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