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无意识的掩饰与目的
意识形态遮蔽曲折的表达,不只是与统治阶级有意识地掩饰所要达到的目的有关,而且也与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的分工有关,与意识形态家们只与思想材料打交道有关,与人们思维的独立性有关。恩格斯在致弗兰茨·梅林的信中谈到:“意识形态是由所谓的思想家通过意识、但是通过虚假的意识完成的过程。推动他的真正动力始终是他所不知道的,否则这就不是意识形态的过程了。因此,他想象出虚假的或表面的动力。因为这是思维过程,所以它的内容和形式都是他从纯粹的思维中引出的,他只和思想材料打交道,他毫不迟疑地认为这种材料是由思维产生的,而不去进一步研究这些材料的较远的、不从属于思维的根源。而且他认为这是不言而喻的,因为在他看来,一切行动既然都以思维为中介,最终似乎都以思维为基础。”[14]恩格斯揭示了意识形态家们虚假意识产生以及无意识掩饰的根本原因,由于意识形态家们只是从事精神上的生产,只是与思维、思想材料打交道,而不同领域的思想材料又是历史上不同时代人们思维的结果,使得他们只是在纯粹的精神生产与思维范围内进行思考与创造,忽略甚至根本不会去探究这些思想材料的真实来源以及当时的现实基础。这种不与现实生活和发展的真实历史相结合的纯粹思辨领域的停留,使得他们只见树木而不见森林,只认为意识形态是独立性的历史发展过程,是思维与观念按照自己逻辑发展的必然结果,而与现实无关,与实践无涉。观念的更新与改变则被认为是纯粹的“思想胜利”(恩格斯语),是观念与思维自身发展的逻辑使然,而不是对现实反映的直接结果,从而自然而然地跌入了唯心主义的泥潭。恩格斯指出:“任何意识形态一经产生,就同现有的观念材料相结合而发展起来,并对这些材料作进一步的加工;不然,它就不是意识形态了,就是说,它就不是把思想当做独立地发展的、仅仅服从自身规律的独立存在的东西来对待了。人们头脑中发生的这一思想过程,归根到底是由人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决定的,这一事实,对这些人来说必然是没有意识到的,否则,全部意识形态就完结了”[15]。正是不与历史和现实相结合,正是只从思维与思想材料入手,才使得所谓的意识形态家们只能从事“虚假意识”的创造与生产,只会考虑思维逻辑的正确与观念理论上的自洽,而远离思想产生的实际现实,从而无法考虑理论与现实的关系,更无法将两者的结合成为可能,因此,在这种思想与现实断裂脱节的纯粹思辨中,意识形态只能成为背离现实的“虚假的意识”、“虚假观念”,意识形态家们往往会处于醉心于虚假意识的创造而全然不自知的地步。
马克思、恩格斯通过批判意识形态家们所形成的意识形态背离社会历史与现实的不正确途径与方式,来揭示虚假意识产生的根源。这种只从思维与观念中进行精神生产与创造的方式,并不是意识形态家们所处心积虑的阴谋,而是他们一种不自主无意识的行为,与其从事的精神生产与思维的范围有着直接的联系,与思维活动的独立性完成有着必然的关系,这里隐藏着意识形态家们所认为水到渠成的逻辑力量,被认为是思维发展与精神生产的必然结果。“从表面的、直接动力的层面上看起来,意识形态家是‘虚假的意识’的自觉的创造者;但从思维和意识之外的真正的动力的层面上看起来,意识形态家又是‘虚假的意识’的不自觉的创造者。”[16]正是意识形态家们只是醉心于思维世界与理论领域的精神生产活动,影响了其理论视阈的多维与立场的客观性,使其对现实缺失进行深刻把握的理性观察力与判断力,这为统治阶级利用他们构建符合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提供了提前与基础。一旦意识形态家精神生产的成果被统治阶级加以利用,会增强其自我价值实现的成就感,则会在不自主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成为维护统治阶级统治的附庸与吹鼓手。
因此,意识形态的目的性与掩饰性是有机地交织在一起的,构成了意识形态所独有的显著特征。意识形态的工具性强化与对工具性的掩饰成为阶级社会中意识形态存在与发展的真实状态与规律。在现实的社会发展中,意识形态必然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方式发挥其独特的功能。马克思、恩格斯对意识形态的批判是从认识论的根源来清算意识形态的虚假性,是为了让我们更清楚地认识并理解现存意识形态的本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