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 | 网站地图

每日推荐
首页 > 思想理论 > 独家连线 > 正文

郑杭生:中国社会学不应在西方的笼子里跳舞(5)

二、以“理论自觉”跳出西方的理论框架

我们还是以社会建设、社会管理为例来说。

社会建设、社会管理都涉及到国家与社会的关系,涉及到政府(组织)、市场(组织)、社会(组织)三大部门的关系。社会建设、社会管理,从深层次说是为了理顺两者或三者的关系。

必须指出,东西方在理论上对“国家—社会”关系的观点不同。这是由于:不同的文化和社会中,对于“国家—社会”的关系有明显不同的思考,因而有明显不同的回答。弄清楚这个问题,特别是东西方的不同观点,对保持社会建设、社会管理研究的正确方向和健康发展是十分重要的。

在西方的文化和社会语境中可以看出,“国家—社会”的紧张关系既是一种历史的常态也是一个现实的困境 。在社会学理论中,一些代表人物,如哈贝马斯、布洛维,一些理论流派,如后现代主义者,都在将国家和社会对立起来的前提下,理论地描述了两者那种尖锐的对立关系。这些观点也许适合或部分适合西方的情况,但它们既不符合中国的传统,也不符合中国的现实,不能照搬。

在社会学理论中,哈贝马斯的研究是具有代表性的,他对生活世界与系统之间关系所作的分析,也是对“国家—市场—社会”的冲突和对立关系的理论表达。在他看来,生活世界是亲属内部与非亲属内部的活动领域,正直、诚实、相互支持的责任行动得到确立,形成了社会成员的交往与沟通,因而和睦必然是普遍的。伴随生活世界的分化,产生了系统(市场、国家),系统进而与生活世界脱节并对其进行侵夺和殖民化,至使生活世界日渐萎缩。他认为,这导致了“生活世界与系统之间的整合与平衡问题。正是在这些问题中存在着现代社会的难题与危机”。

美国社会学家布洛维把社会与市场、国家截然对立起来,提出所谓“公共社会学拒绝与市场和国家的共谋”。这种主张,通俗地说,就是让国家(政府)走开,也让市场走开,剩下他那个其作用被夸大的“社会”,即他的“公民社会”、“能动社会”。按照这种理论,那么行动的选择只能是:要么为市场化张目、为国家立言、对社会侵夺,要么成为创立社会、保卫社会、解放社会的斗士。这样,一个独立于国家并具有抗争和制衡力量的社会,完全能够自主、自治、能动的社会,是解决现代社会一切问题的一剂良药。这种主张很激进,但是根本做不到的。“社会”无时无刻不是在处理与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中实际运行着。上述观点根本不适合中国的社会建设和社区建设。因为它在中国社会毫无根基,既没有历史的根基,也没有现实的根基。在中国社会,这种观点不能不是一种“无根的观点”。

后现代的一些代表人物,强调社会自身的差异性、多元性、裂变性以及无序、冲突和对抗。他们认为国家以全面性制度生产出强大的行政力量,对社会实施严密的监控、干预和训诫,对社会生活、公共领域和个人事务不断进行侵入和压抑,造成了社会领域的销蚀和颓败。他们认为这激发了社会的对抗性行动,他们主张社会应当采取动员、抗争、博弈等各种能动性的行动诉求。上述观点中同样内含了解释的排斥性:国家、市场为一边,社会则为另一边。

这里,我们也看到了在西方社会理论与实践的矛盾。在实践上,他们是按“政府与民间的合作互动”走的,他们也不能不这样做,因为别无选择。但在理论上,则呈现出另外一幅图景:国家与社会的尖锐对立。很显然,这种在西方也不被完全实行的框架,我们更需要以“理论自觉”的精神,加以批判反思,尽快地跳出来,避免在西方理论框架的笼中跳舞。

记者:我们怎么才能避免在西方理论框架的笼中跳舞呢?

郑杭生:这里我要特别说一说:西方式“公民社会”不能是我们社会建设的目标。

我们不能把对社会建设、社会管理的探索创新纳入西方“公民社会”理论框架,不能在西方特别是美国的理论框架中跳舞。一些人把西方公民社会描述得非常完美、美妙。这不符合事实。以至于学者王绍光写文章提出要对“公民社会”祛魅。西方的公民社会理论,是要培育发展一个在“公民社会”名义下与政府抗争的对立的社会,并把党委领导驱逐出社区,把执政党对社会、社区的领导称之为一党独裁。这是最大的陷阱。一定要警惕和看清这一逻辑。

这里还涉及对“社区自治”的理解。自治不是有些人理解的“让政府走开”。自治是一种关系、一种分工、一个过程。这就像“自由”不是可以为所欲为,而是在法律的范围内活动,超出法律范围,就要失去自由。

这就是说,我们的社会建设、社会管理的探索创新,以我为主,有我们自己理念、思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不在西方的理论框架中跳舞。识破西方“公民社会的陷阱”,跳出西方理论框架,是为了更好进行社会建设、社会管理,而不是要放慢社会建设的步伐,该发展社会组织还是要发展,该购买服务还是要积极购买,政府该依法行政还是要依法行政,基层党组织、党员个人的作用该加强的还是要加强。

拉美有人这样形容他们与西方的关系:开始时,他们有黄金,西方人手中有圣经,过了若干年,拉美人手中黄金变成了圣经,西方人手中圣经变成了黄金。这就是他们那一套所谓“普世价值”的作用。在我看来,现在关于有没有普世价值的争论,一开始就注定是无解的、走火入魔的。这是因为,前提已经被置换:本来是一个事物的两种属性,现在被说成是两种事物。例如任何事物,包括民主、人权等,都有普遍性和特殊性两种性质。现在被一些人转换成普遍人权和特殊人权两种人权。这样,既有普遍性又有特殊性的一种人权,被说成为普遍人权和特殊人权两种人权。仿佛西方特别是美国的人权是纯粹普遍的人权,是“普世价值”,而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的、既有普遍性又有特殊性的人权则是纯粹特殊的,是纯粹的非普世价值!这种在错误前提下的争论,不可能有什么结果,而且争论后面都有利益因素在起作用,只会越争论越走火入魔。

总之,我同意曹教授的文章的这一观点:中国的知识分子从现在起要承担一定的责任,要从西方的话语霸权中摆脱出来。

上一页 1 23456下一页
[责任编辑:赵光菊]
标签: 郑杭生   社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