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教育的作用可谓大矣。一个国家要走向现代化,要成为一个民主、自由、文明的现代化国家,教育是根本。一个愚民的社会,会产生无穷的野蛮和贫困,无穷的残酷和专制,无穷的混乱与纷争。特别是一个现代民主自由国家的基石是公民社会,公民社会是民主政治的基础。
这一点,我想起了二百三十多年前美国第三任总统托马斯·杰弗逊对教育的看法。他认为教育能在天生的基础上塑造新人,改造人性中的邪恶与堕落,使之具有道德和社会的价值。教育也是民主政治的保证,一个民族不可能长期保持在无知而又自由的状态。他认为,教育的任务主要有两个:一是训练公民懂得自己的社会责任,使之既能与专制独裁领袖作斗争,又能审理重大的有争议的问题;二是造就倾向于按民主方式进行治理的有知识的领袖。他认为,一个没有受到良好教育的公民的国家,不可能建立起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自由民主的国家是建立在受到良好教育的公民社会的基础之上的。要防止权力堕落为暴政的有效手段,便是在实际可行的范围内普遍地启迪人民的智力和理性,这就是教育。他强烈批评当时的一些当权者不懂教育,不知道教育的重要性,他说:“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安全,知识就是幸福。”
杰斐逊把教育提升到人民自由幸福、国家长治久安、保障政治民主以及执政者廉能的高度,真是高瞻远瞩,振聋发聩,这虽是他在二百三十多年前的教育思想,但至今闪耀着光辉。
实际上,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国家要长治久安、繁荣昌盛,永远离不开四点:一个是受到良好教育的公民社会;一个是民主制度;一个是市场经济;一个是信仰。这四条相辅相成,而受到良好教育的公民社会是基石。教育是打开现代化之门的钥匙。罗斯福讲人类四大自由,言论自由,信仰自由,免于贫困的自由,免于恐惧的自由。要建立这样的世界,我认为还要加上一条,人类要有免于愚昧的自由。我想,这些的关键都在于公民有良好的教育。
世界上最神圣最难的工作就是教育和政治,世界上最难造就的家是教育家和政治家,要成为别的家都十分难,但最难的是真正的政治家和真正的教育家。
中国几千年的历史,能称得上教育家的人不多。从春秋战国时期一直到晚清,称得上是教育家的没有几个,真正耀眼的名副其实的是孔子。到了中国近代,才出现了一批教育家。为什么教育家这样少呢?这不仅因为教育家的产生和成长需要有合适的土壤,而且教育家实在是比任何其他家都要求高。
教育家要有始终如一的教育理想,即教育救国和教育兴国的理想,抱着这一理想,终生不渝,义无反顾,不因为清贫而改变理想,也不因为艰难而改变理想。这是教育家之所以成为教育家的不竭动力。
他由衷地热爱学生,大爱无疆,用博大的胸怀去爱学生,去包容学生,包括学生的优点和缺点,包括美丽和丑陋。他要通过教育,让孩子们内心充满希望。这样的爱,没有任何私心,没有任何杂念,是纯洁的爱,是无私的爱,是博大的爱,是学生一天骂你八遍也不变的爱。因此说,没有爱就没有教育,这种爱不是耍嘴皮子,不是作秀,而是他的血液,是他的灵魂,是生活方式,是思维方式,是一切言行。
他有高境界,有人格魅力。他无私,他大度,他文质彬彬,人格是高尚的。他正义,正直,心灵是纯洁的,像万里蓝天无一朵乌云,他做事做人不是以利为动机。冯友兰讲,人生有四种境界,由最低的说起,这四等是:天然的“自然境界”,讲求实际利害的“功利境界”,“正其义,不谋其利”的“道德境界”,以及超越世俗,自同于大全的“天地境界”。教育家达到了第三种道德境界或第四种天地境界。他超然物外而又济世育人,他履行佛家所说的: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他坚持追求至真、至善、至美的崇高境界,以及对人类的终极关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