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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稼祥:向历史学习超大规模国家的治道

——答长江日报理论周刊《求知》问

社会活力跟稳定一样重要

求知:近两年特别强调“顶层设计”,其实政治才是这项工作的基础部分,也是它的最顶层。你对中国历代治乱之道有系统研究,你认为中国的“顶层设计”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是什么?

吴稼祥:政治顶层设计的最核心问题,是最高权力的更迭。所谓最高权力更迭,是指国家元首如何从前任过度到后任。这里有两个问题,一是元首的任期,是任期制的,还是终身制的;二是新元首如何产生,是选举的,还是前任元首指定的,或者是按规定规则继承的。中国历史上的国家元首称为“皇”(三皇)、“帝”(五帝),或“皇帝”(后秦),或“王”(周代)。尧舜时期,实行元首禅让制,元首是非终身但也非任期的,方式是半指定半遴选的,这样的政治很不稳定,因而被大禹的世袭制所取代。世袭制也有两种,一种是兄终弟及,做元首的去世,弟弟继承其职位,另一种是父死子继,现任元首去世,他的儿子继承。商朝混合实行这两种体制,很乱。周朝开始,中国开始实行比较稳定的父死子继的嫡长子继承制,相当稳定,但适应性差,政治上是靠天吃饭,现任元首生个好儿子,天下有幸,生个傻瓜,百姓遭殃。能够兼顾稳定性与灵活性的最高权力更迭体制,还是当代民主制。

求知:你在《公天下》一书探讨的核心问题,就是超大规模国家的治理问题,目标是既要稳定又要有社会活力。怎么理解呢?

吴稼祥:中国有两条河,黄河长江,从发源地到入海口,直线距离不少于3000公里,因此,自古以来,中国的国家规模,方圆大多在5000华里左右。这是超大规模国家。国家规模越大,中央集权的压力就越大,中央越集权,社会活力就越小。结果社会衰败,民不聊生,天下战乱。老祖宗一直想解决这个问题,最伟大的发明,就是周代的封建制,那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大规模联邦共和制国家:天下统一主权,在天朝,多中心治理,在诸侯。它运行了近800年,最后搞不下去,是因为没有发明现代意义上的人民授权。

求知:社会活力的标准是什么呢?

吴稼祥:这是个好问题。社会活力的标准,就是个人,以及个人组成的团体,有权利在不损害社会秩序和他人利益的前提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单纯稳定外表下可能是腐烂 求知:延安时期,黄炎培曾和毛泽东谈到过历史周期律。每个朝代几十上百年后就腐朽不堪,人们经常归咎于封建制度没落腐朽,但提得最多的是皇帝昏庸、宦官专权、横征暴敛之类。真正的制度根源在哪里?吴稼祥:真正的制度根源,在它植根的土壤里。每个新王朝,都是一朵鲜花,但都只能插在皇权传统的牛粪里。嫡长子继承,产生昏君是必然的;为了稳定,重农抑商,流民之乱是必然的;天下之权都集中在这堆牛粪里,被蛆虫(后宫、宦官、外戚、方士、奸臣酷吏)盗用是必然的;机构庞大,不断膨胀浮肿并最终癌变是必然的;对官员没有自下而上的监督和即时更换,腐败是必然的。

求知:儒家强调“仁”,老百姓感恩戴德的也是朝廷的仁政。但你认为历史上的仁政主要是政治竞争压力带来的。怎么理解呢?

吴稼祥:战时或中央集权条件下的权力竞争是残酷的,因而常常是匪气与痞气的竞争,最残酷、最流氓的人最终获胜。这种条件下,谈仁政的,都是腐儒,会被抛弃,甚至被坑。只有在制度化分权条件下,比如西周春秋,西汉早期等封建制条件下,帝王和诸侯面临对天下人才和人心的竞争,各个元首才会选择仁慈。因此,我在《公天下》里才说,“分权出黄金(时代)”,或“分权出仁政”。可以说,仁政都是权力和平竞争逼出来的。

求知:社会活力、政治活力跟“朝政”腐不腐败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吴稼祥: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社会和政治活力越大,朝政就越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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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焦杨]
标签: 吴稼祥   国家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