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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无用”,是个伪命题(3)

想要的太多了,而又力所不及,就很容易造成浮夸与浮躁

解放周末:在您看来,什么是大学教育的根?

陈平原:说到底,大学教育的关键是“人”。现在叫“教书育人”,古时候叫“传道、授业、解惑”。这应该是整个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的核心。但因为“育人”的效果怎么样不太好量化,评价起来比较麻烦,今天就有意无意地被忽略了。大学的功能,其实就是在一个很好的精神氛围中,不同世代的人进行诚挚的对话,传递专业知识,并共同寻求真理。当然,还要努力培养学生们合作的精神、向善的意志和适应社会的能力。

解放周末:现在很多老师基本上是到时间来上课,下课夹包就走。他们只在授业,传道和解惑的环节越来越少了。

陈平原:教育讲究“熏陶”,除了课程设置,还得靠整个校园文化,靠教授们的言传身教,让学生们知道如何治学、如何做人。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句话,现在似乎被遗忘了,连搞教育的也都热衷于“多快好省”。如此急功近利地苦干蛮干,短期看效果很好,长远看后患无穷。

北大百年校庆时,我曾写过一篇小文,题目叫《即将消逝的风景》。说的是,那些学养丰厚、有精神、有趣味的老学者,是大学校园里最为靓丽的风景。当年我在中山大学、北京大学求学时,看到过很多这样的风景。老教授们在校园里闲谈、漫步,望着他们的身影,你会特感动,觉得这校园很有文化。

对于学生来说,在大学念书,不仅阅读书本,也阅读教师。而现在的大学校园,教授们来去匆匆,忙着做课题、写论文,或者眼睛长在头顶上,随时准备下海或另谋高就,还有多少人真正关心学生的喜怒哀乐、得失成败?

解放周末:校园因此少了很多风景,多了不少浮躁气。现在校园问题也接二连三,比如让人痛心的大学生自杀、杀人等事件,是不是也和校园刮起的这股“浮躁风”有关?

陈平原:全世界的大学都会有不测事件。问题是用什么办法,尽可能预防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特别感慨,大家都在说今天中国大学的“氛围不好”;但想出来的办法却仅仅是“加强管理”。其实,让我感触最深的是,我们的很多大学里,从校长到教授再到学生,都显得过度亢奋,缺乏脚踏实地、不卑不亢、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挪的意志与精神。想要的太多了,而又力所不及,这就很容易造成浮夸与浮躁。

当然,我能理解,身处一个急遽变化的时代,不光是大学,有的时候,整个社会就像一个热气腾腾的工地。我们在不断地开弓、射箭,这是好事;就怕过度亢奋,很快就成了强弩之末。有志向是好事;但想“多快好省”地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在我看来不现实。

对于观察家来说,大学何尝不是我们当下社会的一个投影呢

解放周末:有人说,我们的大学培养出了很多专家;但不少是“砖家”。您怎么看这个现象?

陈平原:现在我们国家每年培养的博士人数是全世界最多的,超过了美国。不仅是招生人数天下第一,毕业人数更是遥遥领先,因为我们的淘汰率很低。

为什么会有这些问题,除了中国的大学规模在迅速膨胀,最关键的还是用人单位对高学历的迷信。其实,很多工作岗位不一定需要博士、硕士。你看西方国家的政府首脑、商业精英、公务员,大部分都没有博士学位。日后做出成绩,被某大学授予名誉博士,那是另一回事。一方面是莫名其妙的“博士热”,另一方面则是过早的专业化,导致我们的很多专家,有学问但无见识、无趣味、无人情。如此“货真价实”的专家,不见得真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

解放周末:您是一位文学史家,可十多年来,您却从事着大学教育的研究,出了好几本书。为什么对大学教育这么感兴趣?

陈平原:我的博士论文讨论的是中国小说叙事模式的转变。在逐渐深入的研究中,我发现小说形式及欣赏趣味的转变,与清末民初整个教育制度的转变密切相关。因此,我开始关注科举制度的取消以及现代大学的崛起。当然,1998年北大百年校庆,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契机——借讲述与阐释“老北大的故事”,进入现代中国大学史的研究。在我看来,理解20世纪中国的政治、思想、文化、文学,最好能兼及大学教育。因为,政治思潮、文化生产、文学潮流等,都和现代大学的兴起与演进息息相关。

解放周末:您把中国大学当做观察和理解中国的一个窗口?

陈平原:是的,关注大学校园,也是关注当下的中国。我们的大学一方面浮躁不安,另一方面生机勃勃。正因为在蜕变过程中,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我们思考中国大学到底该往哪里走,参与其“寻路”的努力,说不定能发挥某些作用。另外一点同样重要,大学的迷人之处,不在于它“办”在中国,而是“长”在中国。对于办学的人来说,你不理解国情,你就无法“办好”大学;而对于观察家来说,大学何尝不是我们当下社会的一个投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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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金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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