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这种意义上,我们不仅说应该重视理念的力量,还应该关注情感的力量,关注情感的教育。而且情感教育可能是改变一个人的根本路径,《正义之心》这本书说存在六种道德基础的直觉,分别两两对应12个概念,第一组概念是关爱以及伤害,第二,自由以及压迫,第三,公平和欺骗,第四,忠诚和反对,第五,权威和颠覆,第六,神圣和堕落。海特认为,在美国当中,自由主义更在意的道德基础是前三组,反映在社会公共政策上面就是关心弱势群体,反对强权压迫,强调对穷人同情。对比可知,专制主义关心的道德基础应该是后三个基础,忠诚和反对,权威和颠覆,神圣和堕落。
我不知道多少人看过《意志的胜利》这个纪录片,这是1934年德国著名的女导演莱尼·里芬斯塔尔受纳粹邀请拍摄的片子,我看《意志的胜利》总会想起奥威尔另外一句话,他说正步走是世界上最为恐怖的景象之一,甚至比俯冲、轰炸机更令人感到恐怖。这是一个赤裸裸的权力的宣言,它的丑陋是其存在的一部分,我很丑,但是你不敢嘲笑我。奥威尔的这个观察我觉得非常入木三分,但是光有恐吓还不够,墨索里尼说过,所谓法西斯主义,首先是一种美。由此可见,权力要想赢得敬畏除了霸道、混不吝,还要懂一点美学原理。我猜想在观看冲锋队员,党卫军队员正步走的时候,一定会有人被整齐划一、无懈可击的力量感到震撼,同时也被所谓的庄严的、肃穆美感所征服。我认为,一个人的政治立场是右是左,他对权力的态度是喜还是恶,他的生活是有序还是无序,除了事关理性、理念、观念,更大程度上是情感教育和审美趣味的问题。
英国的一个著名的哲学家怀特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在任何理解之前要先有表达,而在任何表达之前,先要有对重要性的感受。什么是重要性的感受?重要性到底在何处?这个看似非常深刻的哲学问题,我认为它其实有一个非常非常浅俗的答案,重要性在我们每个人的日常经验之中,当然,这里所说的日常生活经验,首先要求是健康的生活经验,真实的生活经验,是免于恐惧的生活经验。用奥威尔的话说,就是生活在真实中,真实的生活,真实的说话,真实的思考,真实的写作,做正派的人,成就正派的社会,就像我们的古人那样,堂堂正正,自尊、正派,慎言笃行。
不久前,有一个朋友给我留言说,正直的生活是有代价的,而且很沉重,太沉重了。我当时非常同意他的说法。但另一方面我想说,其实不正直的生活同样是有代价的,同样很沉重,而且甚至更沉重。专制之恶,不仅在于政客贪赃枉法、肆意妄为,更在于人民“多恐惧忌避之心、伪诈卑贱之行。”有人曾经这样总结我们当下中国社会的道德景观:
第一,为了一点点利益害人而无底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