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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慎对待“西方”与“传统”(2)

近代东西文化论争的历史反思

“中体西用”是一个原则性的说法,当时各方对此说都感到很是受用。倡西学者喜欢的是“西学为用”,他们可以从这句话里找到向西方学习的合理性;守旧物者看重的则是“中学为体”,以为这是维护王道伦常的根本原则;清王朝的统治者则很有一种旧学新学皆为所用、天下士人尽入榖中的感觉,这也是张之洞的《劝学篇》大受慈禧太后褒扬的原因所在。我们猜度张之洞的本意,他应该是赞同引进西学的,但引进西学的目的还是要维护中国传统的纲常伦理以及中国封建时代延续已久的君主专制制度。也就是说,学习西方近代文化不能伤及中国传统文化的政治内核。张之洞的想法有些天真了,此后中国社会的历史进程以及思想界的中西文化之争,恰恰是围绕政治的主题展开的。

从中西学之争到东西文化论战是逻辑的思想进程

近代史上的“中学”与“西学”之争,实际上是中西方两种文化传统全方位的碰撞。最初人们所看到中国与列强之间在技术、经济方面的差异,只不过是一个表象,中日甲午战争以后,随着思想文化领域的日益活跃,人们认识的触角逐渐延伸到了政治层面上来。张之洞的《劝学篇》发表于1898年5月,一个月以后发生了戊戌变法,三年之后发生了辛亥革命,终结了秦汉以来的帝制。清末社会的大多数人是怎么想的,我们无从晓得,但我们能够知道,康有为、梁启超、孙中山、章太炎等人已经悟出了一个道理,中国的问题就在于陈腐的政治体制。就如梁启超在《政变原因答客难》中所说:“不变其本,不易其俗,不定其规模,不筹其全局,而依然若前此之支支节节以变之,则虽使各省得许多督抚皆若李鸿章、张之洞之才之识,又假以十年无事,听之使若李鸿章、张之洞之所为,则于中国之弱之亡,能稍有救乎?吾知其必不能也。”

“西化”观念是在戊戌维新时期萌生的,当时人们虽然没有像后来的胡适等人那样明确地提出“全盘西化”的概念,但已经有人主张“一切繁礼细故,狠尊鄙贵,文武名场,恶例劣范,锉选档册,谬条乱章,大政鸿法,普宪均律,四民学校,风土人情,一革从前,搜索无剩,唯泰西者是效。”③“唯泰西是效”实际上就是后来人们所说的“全盘西化”。

五四以后,“西化”乃至“全盘西化”的概念逐渐明确起来。很有意味的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几位主将,如胡适、陈独秀、鲁迅等人,无一不是西化论者,陈独秀认为:“无论政治学术道德文章,西洋的法子和中国的法子,绝对是两样,断不可调和牵就的”,“若是决计革新,一切都应该采用西洋的新法子,不必拿什么国粹、什么国情的鬼话来捣乱”④。被誉为中国文化革命主将的鲁迅先生则呼吁青年不要读中国书,他最为经典的主张就是“拿来主义”;不过,强烈反对西化论的杜亚泉、梁漱溟等也都是饱学之士,他们对中国文化的出路也就是中国社会的出路的看法全然不同于西化论者,例如,梁漱溟便认为,中国文化是人类文化的理想归宿,远比西洋文化来得“高妙”,并且认定世界未来的文化就是中国文化复兴,梁先生的主张简言之就是“回归传统”。到了20年代,虽然因为国民革命军北伐等一系列历史事件,东西文化论战有所沉寂,但随着1929年胡适《中国今日的文化冲突》一文的发表,以及1934年陈序经《中国文化之出路》一文的刊发,以及随后王新命、何炳松等教授的《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宣言》(以下简称:《建设宣言》)的面世,西化与回归传统两种观点的交锋进入了高潮。此后,20世纪50~60年代海外新儒家对西化论的反省,以及80年代以来国内学术界有关中国传统文化与现代化问题的讨论,大抵是这场中西文化论战的余绪或者旧话重提。

更值得回味的是,20世纪30年代那场西化与本位文化两种观点的交锋中,政府的力量也加入了进来,刊发《建设宣言》的《文化建设》杂志,是由CC派(CC的英文全称为“Central Club”,中央俱乐部,指由陈氏兄弟领导的一个政治派系—编者注)首领陈立夫主持的中国文化建设协会主办的,这个《建设宣言》也是在陈立夫授意下出炉的。据说,当《建设宣言》刊发以后,中国文化建设协会就涵告各地分会,对本位文化建设的主张做“广泛深切之研究”。按常理,北伐以后建立起来的民国政府,在政体形式上与辛亥革命以前的帝制没有什么渊源关系,它也是近代中国人在接受了西方近代的价值理念的前提下建立起来的,那么,在东西文化论战中,国民党政客支持本位文化建设一派,显见其用意已经不在文化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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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玲玲]
标签: 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