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乐教化是移风易俗主要方式
治民之道,自古有法治与礼治之争。法治可立竿见影,礼治则见效缓慢,当以何者为优?汉人最初选择法治,法治一度成为主流,地方官员也多有以威猛之政统治民众的,如陈留令刘豫、冠军令驷协等,“以刻薄之姿,临人宰邑,专念掠杀,务为严苦,吏民愁怨” 。严酷法治仅能收一时之效,而不能长治久安。正如司马迁所说:“可以行一时之计,而不可长用也。”
孔子说:“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主张以礼乐而非法制,作为经邦理民、移易风俗的达道。赞同孔子之说的官员也随处可见,他们身体力行,成效逐渐显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为朝野的共识。
礼乐是儒家文化的核心。《周易》贲卦的彖传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所谓“人文”,是以诗书礼乐教育民众,化成天下。《礼记·乐记》说:“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行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礼乐是教化万民的灵魂,政是推行礼乐的工具,刑是确保礼乐教化施行的手段。
两汉士大夫尊奉礼乐教化的信念,亲力亲为,移风易俗,最终达到大治的境界的成功范例,两《汉书》中屡见不鲜。
颍川是出名的难治之地,朝廷常常选择优良的官员去做二千石的太守。最初,赵广汉做太守时,痛感“其俗多朋党”,便鼓励民众相互告发。一时之间,局面似乎得以安定。但是,民众彼此结怨,埋下更大的隐患。韩延寿任颍川太守后,决定“教以礼让”,他从郡中长老中选择口碑很好的几十位,设下酒宴,诚意款待,以礼相接,询问当地谣俗与民间疾苦,亲自为他们讲解消除怨恨、彼此和睦亲爱的方法,得到了长老们的认同。韩延寿按照古礼的基本精神,与长老商定婚丧嫁娶的礼仪规范,接着,又命令学校中的学生手持俎豆等礼器,“为吏民行丧嫁娶礼,百姓遵用其教”,数年之后,颍川大治。《汉书》说:韩延寿为官,“上礼义,好古教化”,所到之处,必定聘用贤士,以礼相待,表彰孝悌有行,修治学宫。每年春秋,举行乡射礼,陈设钟鼓管弦,演示揖让升降之礼。民众耳闻目染,浸润日久,风气为之大变。有下属欺骗辜负他,韩延寿不是追究其人,而是痛自刻责:“是不是我做得不好,否则他为何会做这等事情!”他的属下听说后,无不惭愧,有人甚至觉得无地自容而自刎。韩延寿身为民众的道德表率,境内大治,“奸人莫敢入界”,堪称以礼乐治民的楷模。
士大夫的担当精神与表率作用
民风有正、邪之别,为了社会的健康发展,需要不断扶正驱邪。风气的正与邪,与居于上位者的德性及执政理念直接有关。孔子说:“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风吹在草上,草便随着风的方向,或左或右、或前或后地偃仆。君子的德性如何,决定民风的走向。《诗经》中的十五国风,原本是君上用来教化下民的诗,所以《毛诗序》解释“风”字说:“上以风化下。”郭店楚简说:“禹以人道治其民,桀以人道乱其民。桀不易禹民而后乱之,汤不易桀民而后治之。圣人之治民,民之道也。”大意是说,同样的民众,在禹的管理之下是治民;到了夏桀的手下就成了乱民;到了商汤之下又成了治民。原因何在?在于为政者的有道与无道。
汉代风俗丕变,除了汉武帝、光武帝的努力而外,士大夫敢为天下先,为民众表率,对于转移风俗,具有同等重要的作用。两汉经学勃兴,士子以研读儒家经籍为终身职志,终身寝馈其中,经典精神必然内化于中,成为其文化理念,所以大多有经世致用、担当一代的情怀,一旦入仕,大多能以礼乐化民成俗为己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