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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余光中:我43岁时写《乡愁》 仅花了20分钟(3)

箫风:从强烈主张西化到回归民族传统,您的诗歌创作风格变化很大,这恐怕是台湾诗坛称您为“回头浪子”的缘故吧。我感到,这个“先西化后回归”的变化轨迹,可以说是台湾甚至整个中国诗坛三十多年来的一个基本走向。不知您怎么看?

余光中:我的英文在中学时就很好,大学时读的又是外文系,所以我读英语诗,都是直接读原文。当时我一心认为,要有创新,应该多吸收外来的影响。我想,我是要到西方朝圣的。后来读得多了,就有了比较,慢慢发现了我们中文之美。中文的确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文字,我以能使用中文为幸。对我来说,影响最深的是中国古典文学,其次才是英美的文学,然后才是五四以来的新文学,这是对我影响的三大来源。

我觉得,要成为一个用中文写作的诗人,写散文诗也一样,首先要对中国的两个传统有点认识。一个是大传统,就是《诗经》以来的古典文学大传统; 一个是小传统,就是五四以来的新文学传统。特别是对大传统要有一定的修养,这样才能写出深入浅出的作品。当然,如果再能旁通西洋就更好了。

说到“回头浪子”,那是我自己叫出来的。其实,当时很多人都走的这条路,如徐悲鸿、林风眠、傅抱石等等。大家都到西方去朝圣,结果发现,最终还是要回到自己的传统中来。不过,回头的浪子,已不是在家乡守株待兔的那个乡下人了,他见识过世面,他经历过很多,他知道如何去“采矿”,知道黄金还是在祖国的“矿”里面。后来我一直这么想。

箫风:我看过您的诗集,感到您非常注重诗歌语言的锤炼。香港作家林沛理称您为“语言的魔术师”,您自己也讲过:“真想在中国文字的风火炉中,炼出一颗丹来。”请您谈谈这方面的体会好吗?

余光中:我讲这些话的时候,针对的已经不完全是诗了,散文也包括在内。我觉得,当时的散文有不足之处,像冰心、朱自清的散文,就单薄了一点,像水彩画一样。我觉得,不仿作油画,比较重的那种。所以我后来讲,可以发展“重工业”,不要都是“轻工业”,就是这个意思。

我在《〈逍遥游〉后记》中曾讲过:我尝试把中国的文字压扁、拉长、磨利,把它拆开又拼拢,折来且叠去,为了试验它的速度、密度和弹性。我的理想是让中国的文字,在变化各殊的句法中,交响成一个大乐队,而作家的笔应该一挥百应,如交响乐的指挥杖。

箫风:您曾讲过:“过分的散文化是不行的,散文化是新诗的一大公害。”我感到,这个话虽然是针对新诗讲的,其实对散文诗也同样适用,对目前大陆的散文诗创作还是有针对性的。

余光中:我讲这个话时,倒没有特别想到散文诗。这是一个从五四以来还没有完全解决的问题,要开研讨会的话,这是个值得讨论的题目。民国初年,冰心、宗白华等人写小诗,闻一多觉得这样写不好,应该有个格律。后来,闻一多领导了新月派,提倡写格律诗。新月派典型的格律诗,是四句一段,逢双押韵,每行的字数都是一样的,这样一来就成了格律化,也就是韵文化。所以,从艾青起转而写自由诗。艾青留学法国,波德莱尔之后的法国诗人就是写自由诗。你看他的《火把》,有几千行,看起来有点气势,不过就是有点散漫,有点散文化。自由诗摆脱了韵文化,可是又陷进了散文化。现在有很多人迷信自由诗,好像自由了就什么束缚都没有了,许多诗不像诗,更像散文。这个问题是要注意的。

箫风:谢谢余先生指教!

(根据录音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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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卓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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