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核心的问题是如何解释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1859年的序言中对历史唯物主义这一他自己研究“主线”的经典概括。马克思将人类的进步阐述为将历经多个阶段最终走向共产主义,这一阐述仅仅是描述性的(指出事物是怎样的),还是规范性的(指出这种以及未来的发展是件好事)呢?《共产党宣言》中将资本主义视为全球化力量的明确赞赏似乎提倡后者,而马克思关于前资本主义社会的著作则提倡前者。
在这里阅读马克思随即会产生的问题是:马克思主义者是否应当支持资产阶级发展是社会主义的必要前提。我认为,答案是否定的。的确,马克思认为共产主义社会将会是相对富裕的社会。例如,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他写道,为了成功地建立共产主义,“生产力的这种发展是绝对必需的实际前提,还因为如果没有这种发展,那就只会有贫穷、极端贫困的普遍化;而在极端贫困的情况下,必须重新开始争取必需品的斗争,全部陈腐污浊的东西又要死灰复燃”。随后,在《哥达纲领批判》的一个著名的段落中,他告诉我们“共产主义社会的高级阶段”只有可能“在随着个人的全面发展生产力增长起来,而集体财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才会出现。然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段落都没有提倡生产力的不间断发展。我们也不必一定要接受柯亨对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那具有影响力的阐释,他提出马克思坚持生产力具有自然增长的趋势,而这显然预示着生产力的不间断发展。马克思对共产主义社会的阐述支持这一解释。这一社会在自己的旗帜上写着“各尽所能,按需分配”。在这里,需求区别于欲望。如果我需要某件事物,我们总是为了另外一件事物,而欲望除了占有以外没有进一步的目的。人们的需求显然是有限的。
尽管马克思的阐述有着不同的版本,但劳动的角色是共产主义另一个重要的方面。在《1844年手稿》中,非异化的劳动是共产主义社会的核心;在《哥达纲领批判》中,劳动被描述为“生活的第一需要”。但是在《资本论》中,劳动被限制在必需品的领域内,而“在这个必然王国的彼岸,作为目的本身的人类能力的发挥,真正的自由王国,就开始了……工作日的缩短是根本条件”。然而明确的是,对于马克思而言,环境危机的解决不仅仅包括财富的再分配,而且在于形成一个人们可以满足的、无异化地生活的社会。正是在这里,马克思思想中的浪漫主义因素发挥了作用。马克思对人性的整体观点显示出,甚至先于对政治和经济的关注,我们应当首先关注新社会的社会可能性。这也许也包括对技术使用的增加,但应服务于社会进步,而不是成为它的主人。
(翻译与文字整理: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李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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