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也有地方债。比如美国的底特律城市都破产了。如果是联邦制的国家,中央不管地方财政,地方政府破产就破产了。中国不是联邦制,不会有地方政府破产,以致造成地方政府的依赖思想,现在是跑项目,将来是跑债务。所以说,在中国的体制下,必须明确,中央不能随便兜底,也不能为所有的地方债务兜底。中央即使需要兜底,也一定要经过严格的审核程序,不能随便说了就算了。
另外,还有一条一定要明确,地方的主管官员要实行终身负责制。如果在任时有债务一定要追究责任,调走前一定要审查弄清楚。不能升了官离开当地债务就不管了。
记者:财政部副部长朱光耀提出,国务院已明确批准一万亿地方债置换计划,相对于地方债规模来说,可能不会满足地方需求。根据目前财政部部长楼继伟所言“开前门堵后门”的计划,有两种途径,除了置换,还有发债。债务发行是否会对已经面临下行压力的中国经济造成冲击?
厉以宁:地方债劵多少,什么时候卖,利率多高,什么时候开始还,等等,这些在国外是非常严格的,而且必须在债券市场上卖。但是我国真正发行地方债券还不多。很多都是经过银行担保,这种情况问题比较大,是计划经济下的办法,不是市场的办法。发债券是市场的办法。
用市场作担保,这样做肯定会对中国经济造成大的冲击和影响。银行也叫苦。前几天开会中国建设银行行长张建国说,银行也是弱势群体。当时大家都笑了。其实,张行长说的主要是银行自主权的问题。政府让银行给某个企业贷款,银行明知不行,但不贷款有可能把官都撤了。银行认为没有自主权顶不住官,所以才有“弱势群体”的说法。
至于这种发债的形式对经济的冲击能大到什么程度,这不好说。各地原来的基础不一样,使用的方式不一样,项目的好坏也不一样,所以很难讲。最好的办法是参照国外城市的一些经验,用公共投资基金的办法,成立公基金,由基金发债券,或者引入一些民间资本,通过大力发展农村金融,来解决资金问题。在这个过程中,要将项目公开,比如,这笔钱是准备修建发电厂的或修建城市的各种项目,信息公开透明。如果支出全部公开,市场运作非常清晰,全部市场化运行,从这个途径融资,就能起到非常好的效果。现在,我们还没做到这一点。
记者:经济新常态下,中国经济新的增长点在哪里?
厉以宁:中国经济从过去的高速增长逐步走向中高速增长,很多产业要不断升级,需要寻找新的动力,目前,数量规模的扩大、投资的驱动,已不能适应新的情况。那么,在这种经济新常态下,我国经济新的增长点在哪里呢?我认为有四个。
一是将结构调整做好,大力发展高新技术。光调整、关停并转不建新的不行。通过高新技术开发,必定有成果涌现出来。二是要靠大众创业、万众创新。靠广大人民的创新精神、创业活动促进大家观念上的转变。不要寄希望创业全部都有成果,没有成果不等于不搞。今后经济增长的动力来自人民的创造力。三是要抓农业。农业是基础,大力发展农业既是确保农村稳定,也是增加农民收入的办法。抓农业,要让农民有好的收益,必须要推进产业化,提高总体效益。四是要推进基础设施的投资,港口、“一带一路”的配套设施建设,也包括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相互投资、贸易等方面,带动基础设施建设。过去,我们以为从连云港上陇海线,直奔中亚到欧洲,是最好的通向中亚、东欧、西欧的路,但是我最近到重庆考察,发现重庆能够发挥重要作用。重庆依靠长江黄金水道,由一万吨的船走水路,然后从重庆装火车奔兰州,比陆地运输运费省好多。这表明,利用长江水道,向成都、西安、重庆、昆明这一四边形辐射,往西北、西南开发,非常有潜力。交通建设、港口建设、“一带一路”等都搞起来,会拉动经济发展。当然,靠单一的带动是不行的,要这几个方面共同推动,尤其是发展新兴产业,推出“中国创造”的新产品、新设备、新工艺,这样才能真正形成新的增长点。(记者 吕红娟)
